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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组/米耀】熊孩子调教手册(4 中下下)

周一更新✔

金钱组,普设

灵感来源:电影《魔法保姆麦克菲》

熊孩子不良少年米,魔法保姆大恶魔耀

大恶魔耀耀手把手教你如何正(cuo)确(wu)教(tiao)育(jiao)超龄熊孩子

为了赶剧情,这真的是又/粗/又/长的一章……

本章标题:【展示能力】


前文:【1】  【2】  【3上】  【3中】  【3中下】  【3下】  【4上】  【4中】  【4中下】

 

***

 

阿尔弗雷德一直没有回来。

 

王耀不知道他去了哪,等到拿出手机时才发现他并没有问过阿尔弗雷德的号码。这些天,他们形影不离,早就习惯了远远喊一声就能见到对方的相处模式,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谁也没想到去做询问手机号这样见面第一天就应该做的事。

 

这是认识阿尔弗雷德以来,他第一次完全失去了他的行踪。

 

也是王耀第一次意识到,他对阿尔弗雷德的了解其实少得可怜。这个大男孩明明白白展示着他鲜明对食物的偏爱,他的超级英雄情怀,他对摇滚的热情,还有他那些可爱的小毛病。可更深层次的信息却笼着一层模糊的迷雾,云山雾笼似的。偏偏王耀也从未深究过,甚至连打探情报的心思也没有。

 

或许……

 

我从未打算了解他。

 

王耀坐在沙发上,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茶几上的手机慢慢想。

 

因为阿尔弗雷德只是一个任务,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麻烦,一个很快就会消失在大恶魔漫长生命的过客。

 

没有人想知道鞋边爬过的蚂蚁在想什么,因为它们无足轻重。

 

但是……

 

他突然有点后悔,后悔没有更多地了解那个男孩一点。

 

是因为阿尔弗雷德对于他而言变得重要起来了吗?

 

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半遮着眼眸,王耀静静地在落地窗外洒下来的阳光里感受着心头涌起的陌生的情绪。

 

那就像是坐在被细细的发丝吊于高空的木盆里,晃荡不止,焦躁不安,顺着细微的风漫出细密刺痛的焦躁与恐惧来。

 

大恶魔会感觉恐惧吗?

 

王耀不知道,因为他从未感受过。

 

面对暴怒的魔王时他没有,面对尸山血海时他没有,只身一人走进圣主教堂时他也没有。那时,他满心平静,对面前的一切麻木到连眼皮都懒得抬,只觉得索然无味,毫无起伏,仿佛世界万物于他只不过是套在不同躯壳里的虚无的光,毫无意义。

 

所以,此刻的情绪如此陌生。

 

如果一定要形容,大概就是人类所谓的恐惧,以及,担心。

 

他这样想着。

 

是苦的,还有一点点疼。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西斜,火烧云铺满天空,门前的林荫道上飘着属于晚餐的芝士香气,家家户户点起小灯,隔着窗户,绒绒的暖。

 

阿尔弗雷德依然毫无踪影。

 

王耀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半挤满了复杂零碎的人类记忆,像一团被猫抓乱的毛线球,越理越乱,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分析此刻应该做什么。而另一半则像黑板一样写着各种各样的问句,大写黑体标粗加感叹号——

 

他去哪儿了?他和谁在一起?他带钱了吗?有没有碰上坏事?他还好吗?他知道怎么回家吗?他还活着吗?

 

乱糟糟的问句沙丁鱼似地挤在一起,每一个问句都蜿蜒延伸出属于自己的世界线,最终指向缤纷多样花式百出的1000种死法……

 

阿尔弗雷德的1000种死法。

 

到最后,王耀几乎认定了阿尔弗雷德大约是死了,此刻正流着血躺在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像一团被揉皱后随意丢弃的废纸。

 

该死。

 

胸口闷闷地疼,王耀烦躁地摇摇头,努力把这一幕从脑子里甩出去。

 

谁准他死了,这个蠢货。

 

不过死了也没关系,大不了他去跟地狱入境处的刻耳柏洛斯打一架,把这傻子的灵魂抢了塞回去。天堂那群白毛鸡不是最爱玩死而复生的神迹么?塞不回去的话,那就再去耶路撒冷捉一只天使回来。

 

不对。

 

现在他被封印着,根本回不去地狱。

 

王耀心头一慌,皱着眉细细思量,盘算着如果在人间弄死一两个人的话能不能引出几只正义感爆棚的天使……

 

还是不对。

 

灯泡突然叮地一声亮起,盲生……啊呸,王耀发现了华点。

 

他低下头,伸出手指,轻轻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细碎的金色光点如同焰火一般追随着他的指尖流转闪烁,洒下转瞬即消散于空气的细碎光尘,照亮了渐暗天光中王耀隐匿于阴影中的眼睛。

 

是的。

 

他的封印已经松动,此刻的他拥有魔法,虽然仅限一天一次。

 

而他今天还没有使用过任何魔法。

 

客厅的时针咔嚓一声指向9点,鎏金钟摆在透明的玻璃箱体中摇摆震荡,幽幽打出报时的钟声。

 

王耀闭上眼,手掌盖张开在熄了屏的手机上,呼吸间,掌心逐渐亮起耀眼的金色光芒。

 

几秒钟后,光芒淡去。昏暗的室内,漆黑的屏幕突然亮起,细碎的金色光点在液晶屏上跳跃,手机像是被这些光点操纵一般自动跳转到谷歌地图的界面,而后显示出了一条通往某个地点的路径图。

 

那是LA闹市区的一家酒吧。

 

王耀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睛看着那在点点忽明忽暗的金光中亮起的名字,慢慢蹙起了眉。

 

Eden?

 

这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莫名地,王耀本能地排斥这个名字,仿佛这是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一样,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然而,阿尔弗雷德在这里。

 

那只他照顾了这么多天的傻兮兮的金毛仓鼠还背着【暴怒】之罪,而酒吧……鬼知道他能惹出什么麻烦来。

 

王耀脑子里的人类记忆迅速检索关键字,浮现出不少关于酒吧的画面:纸醉金迷,红男绿女,良莠不齐的酒精,裸露的胸脯大腿,还有……

 

啧。

 

王耀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气鼓鼓地把一脸猥琐地和面目模糊的男女滚在一起的阿尔弗雷德从脑子里踢出去,无意识地把手指捏得咔咔响。

 

如果那傻子敢碰黄//赌//毒……

 

他当初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

 

Beat the shit out of him。

 

好像有点恶心……

 

不管了。

 

王耀吐出一口气,拿起手机,站起身,踩着月光向着门外走去。

 

先把那只蠢仓鼠带回家。

 

 

***

 

阿尔弗雷德走出门的第二秒就后悔了。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这样气哼哼地掉头就走实在是没气度,像个恼羞成怒的小鬼,十有八九王耀又要在心里腹诽他幼稚了。更何况,王耀最后看着他的眼神茫然而无措,琥珀色的瞳仁闪着光,有点儿委屈巴巴的可怜,像只被抢走了瓜子的毛茸茸的……

 

够了!

 

不要再毛茸茸了!

 

果断打住脑海里逐渐走歪的思路,阿尔弗雷德扯下一根草叼在嘴里,蹲在街角的灌木丛后头悄咪咪地打量不远处的房子。

 

他希望王耀能出来追他。

 

这样说出来好像很奇怪,像什么狗血的晨间肥皂剧似的。当然,他可没指望什么冲出来在大雨里拥抱挽留的桥段,也没存着什么王耀向他低头道歉的希望。毕竟,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个娃娃脸的男人有多么固执,又有多么傲慢……目空一切而又冷漠疏离的傲慢。

 

王耀或许以为他把自己的漠然藏得很好,但可惜的是,他有一双太过于剔透的眼睛。

 

纯净的琥珀色,被日光照着时是暖暖的深金色,很漂亮,像是真正的松脂化就却没有装进任何飞虫碎叶的琥珀。它们太清澈,太干净,以至于哪怕倒映着整个世界,却依然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那里面空无一物。

 

是的,空无一物。

 

甚至在他注视着阿尔弗雷德时也是一样。

 

所以,在心底某个角落,阿尔弗雷德渴望着他能追出来,只是站在门口张望一下也好。

 

他想要证明他在王耀心中是有分量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惜,阿尔弗雷德蹲得腿发麻了也没见到王耀的身影。那座漂亮的小房子安安静静地躺在树荫下,白墙落满斑驳叶影,如同一切无事发生过。就像是那里面从没跑出过一个伤心的人,又像是发生的一切都无足轻重,无人关心。

 

呵。

 

阿尔弗雷德吐掉嘴里早就软掉的草茎,自嘲地笑了一声。

 

做什么梦呢,居然以为王耀会在意他。

 

拍落身上的碎草,阿尔弗雷德站起身,蹲久了的小腿血流不畅又酸又麻,弄得他差点一头栽进灌木丛里去。

 

阿尔弗雷德狼狈地揉了揉自己的腿,慢慢等着那阵针刺般的麻胀感过去,这才摸出手机,从通讯录里调出了艾米丽的电话。

 

他的来处无人在意他,他便只好往原定的去处而去。

 

艾米丽的动作很快,不到10分钟,金发的女孩就来到了约定的公交车站。

 

亚当今晚会出现的地方是Eden,一个位于LA市区的酒吧,他过去也常常偷偷跑去那里喝酒泡吧。

 

这个酒吧在学生里很出名,阿尔弗雷德不止一次在别人的嘴里听过它的名字。大约是因为地处人流复杂又治安欠佳的街区,传说中有黑道背景的Eden正如它的名字,是年轻学生心中的伊甸园——在这里,不到法定年龄的人也可以买到烈酒,甚至是比烈酒更刺激的东西,只要你手上足够多的钞票或者……足够的本钱。

 

阿尔弗雷德曾经在校篮球队庆功时跟着队友去过一次,他只记得那些浑浊的混着酒臭味与香水味的空气,震破耳膜的音乐,还有那些在闪烁昏暗的射灯下蹭在一起疯狂摇摆的汗涔涔的身体。哦,当然,还有抱着不知从哪勾搭来的辣妹傻兮兮亲吻调情的醉鬼们。

 

那可不是什么好回忆。

 

想到要再次踏进那个连地板都黏糊糊的地方,阿尔弗雷德阴沉着脸,气压更低了。

 

艾米丽倒是轻松很多,蓝眼睛注视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道,脸上满是忐忑的不安与好奇的兴奋。她生得漂亮火辣,性格活泼,是学校里连续两年的Homecoming Queen。但因为家教很严,这个看起来成熟性感的女孩其实连酒都没喝过,更遑论踏足群魔乱舞的夜店。

 

大概是所有危险的东西都有着奇妙的吸引力,艾米丽对Eden非常好奇,一路上一直拉着阿尔弗雷德问东问西,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过去阿尔弗雷德还挺喜欢她这幅样子的,毕竟校园女神贴在身边实在是件很有面子的事,而艾米丽也确实讨人喜欢。

 

但是今天不同。

 

阿尔弗雷德脑子里乱糟糟的,塞满了这些天里各种各样的王耀——危险的,冷笑的,惊讶的,微笑的,挑衅的,好奇的,柔软的……这些王耀沙丁鱼似地挤在他的脑子里吵吵闹闹,填满了他思维的每一个角落。

 

他无法不去想他。那就像某种本能,和呼吸一样不受大脑控制,仿佛想他是身体最自然的反应,而他无权反抗。

 

可想着他有什么用呢?

 

阿尔弗雷德心不在焉地应付着艾米丽的问话,在脑子里把自己缩成一团,觉得有点委屈。

 

他又不想我。

 

啧。

 

冷血的混蛋。

 

但是,又为什么想要他想着自己呢?

 

阿尔弗雷德侧过脸,小心地打量着身边的艾米丽。她一如既往地美丽而甜蜜,符合任何一个男孩的思春期美梦。可他坐在她身边,满脑子都是另一个男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阿尔弗雷德抿着嘴,觉得自己药丸。

 

此时此刻,某一个他正快乐地坐在小矮人矿车上原地起步三百码地向前往飙,而前方是一把画着王耀头像的大钢锤,砰砰砰,眼看着就要锤到阿尔弗雷德的身上来。但他无法回头,这是单行道,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头。他只能继续向前狂奔,然后被王耀的铁血大锤锤成一根九曲十八弯的回形针。

 

对,阿尔弗雷德就要弯了。

 

他喜欢上了王耀,一个男人,一个……刚刚把他踢出屋子的混蛋男人。

 

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事吗?

 

阿尔弗雷德看着车窗外悠悠的蓝天,无奈地叹息一声,丝毫没有意识到明明是他自己跑出来的事实。

 

而坐在一旁的艾米丽被他这沧桑的叹息吓得一激灵,炸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错觉吗?

 

她眨了眨眼睛,用余光撇了眼阿尔弗雷德的侧脸。

 

怎么觉得……

 

这人突然就gay起来了?

 

 

***

 

 

对于深谙夜店套路的人来说,任何一家酒吧,只有深夜才是真正的主场。

 

阿尔弗雷德和艾米丽在外头逛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挨到晚上9点便立刻加入酒吧门口排队的人群中,等待入场。

 

阿尔弗雷德今天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胸口吊着他那个骷髅项链,是一个放在学校里都嫌朴素的打扮。然而,男孩结实健美的肌肉线条赋予了这件衣服新的灵魂,暧昧的霓虹灯下,他金发凌乱,面容英俊,每一寸皮肤都透出性感而贲张的荷尔蒙气息来,光是站在门口便引来不少打量的视线。

 

而艾米丽……

 

她光是涂上唇膏,再把领口往下拉上一点,就足以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了。

 

在夜店里,美貌与魅力是最好用的通行证。

 

当然,是除金钱与权力以外。

 

不到一会儿,他们就被门口的保安请了进去,两人推开铺着彩绘玻璃的大门,披着夜色走进那霓虹灯里放纵着酒精与欲望的人间伊甸。

 

第一个迎接他们的不是穿着衬衣西裤的服务生,而是迎面喷来的一阵冰凉白气。

 

是干冰。

 

阿尔弗雷德和艾米丽被吹得猝不及防,各自都吓了一跳。待到白色的雾气渐渐散去,整个区别于室外世界的疯狂国度就这么逐渐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两层楼高的空间,红色的纱帷打着高低错落的结从高处垂下来,上面盘着细细的黑色纹路与被灯光映成暗紫色的圆球,在不断闪动的猩红灯光里像是蜿蜒爬动的蛇与熟烂将腐的苹果。到处都是明亮的镜面,倒影延伸出虚无的重叠影子,像是这个空间没有尽头一般。酒吧里有淡淡的雾,变幻的灯光照在上面,朦胧而迷幻。吧台卡座都坐满了人,更多的人则挤在舞池里,随着节奏强劲的电子乐疯狂而迷乱地扭动自己的身体。

 

太吵了。

 

阿尔弗雷德皱起眉,只觉得那些音乐吵得吓人,从耳膜一路震到胸腔,像是每一下鼓点都直接敲在了心脏上。酒吧里人挤着人,哪怕有服务生领着也得挤开沿路的人群才能走到吧台。阿尔弗雷德完全听不清艾米丽在说什么,路上又不知被哪里伸出来的咸猪手拍了几下屁股,心烦得要命,便护着艾米丽用力往前挤,好不容易才挤到吧台边的空位。

 

艾米丽早没了最初的兴奋,此刻眼里全是惊慌,坐在高脚凳上的样子谨慎而局促。

 

她点了杯长岛冰茶,没人问她要证件,很快就有一杯塞着薄荷叶的酒水递到她手里。

 

阿尔弗雷德则要了杯最普通的威士忌,两个人坐在吧台边,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看着舞池里简直是群魔乱舞的人们,安静地等着。

 

艾米丽有些不安,不停小口抿着手里甘甜得不太像酒的饮品。

 

阿尔弗雷德见她这幅神情,突然想起什么,凑到她耳边问道:"你确定亚当会来吗?"

 

音乐声太大,阿尔弗雷德几乎是吼了两遍,艾米丽才听清。

 

"我确定。"她点点头,"他很快就会来的,是他约我见面的。"

 

"他约你?"阿尔弗雷德愣住了。

 

"嗯,他发了信息给我,说想要谈一谈,约我在这里见他。"

 

"……"

 

阿尔弗雷德眯起眼睛,直觉不好。

 

这太奇怪了。

 

亚当喜欢艾米丽,这是乐队里都知道的事。亚当虽然误入歧途,但他本身其实是个挺温和细心的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阿尔弗雷德捏着冰凉的酒杯,看着艾米丽被灯光照亮的侧脸,突然有点庆幸艾米丽来找他一起来这里,也庆幸他选择了陪她一起来。

 

把一个单纯的女孩约到鱼龙混杂的夜场酒吧里来,对于男人来说,这样的行为只有一个目的。而阿尔弗雷德不相信亚当会是如此卑劣的人,更不相信他会如此猥琐地对待艾米丽。事实上,他连那条短信是否出自亚当之手都怀疑。

 

然而,他心中也有隐隐的不安。

 

亚当被保释后,他没有联系过整个乐队的任何一个人,除了艾米丽。

 

坐在这片纸醉金迷中,阿尔弗雷德也开始怀疑自己那个名为亚当的朋友是否还是当初和他们在练习室彻夜排歌的温和男孩。

 

他是否真的已经迷失在了这个迷乱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呢?

 

艾米丽说的没错。

 

接近10点的时候,亚当出现了。

 

黑发的男人比阿尔弗雷德上一次见他时更瘦了,颧骨凸出,从前温和明亮的棕色眼睛空洞而茫然,眼眶下有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透着浓重的萎靡而痛苦的疲惫。阿尔弗雷德看着他有些茫然的眼睛,目光从他带着伤的苍白的嘴唇滑过,落在了他肩膀上搭着的一截手臂上。

 

那手臂上纹着黑色的曼巴蛇,蛇信尖尖,指向戴着骷髅戒指的手指。

 

亚当绕过一群狂欢的男女,刹那间,闪烁的灯光晃过,照亮了他身边那个男人的脸。

 

阿尔弗雷德瞬间绷紧身体,面色阴沉下来。

 

那是斯内克。

 

引诱亚当堕落的罪魁祸首。

 

毫无疑问,他们正是为着他们而来。亚当和斯内克走到吧台边,斯内克用露骨而饱含欲望的目光细细打量了艾米丽一遍,做作地做了个不伦不类的宫廷礼,向着艾米丽微笑道:"欢迎来到伊甸园,艾米丽。"

 

随后,他又挑起眉,挑衅地看着面色不善的阿尔弗雷德,冷冷地说:"没想到居然还多了个人。"

 

艾米丽没有理他,身子往阿尔弗雷德的方向躲了躲,蓝眼睛紧紧盯着亚当。

 

"亚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和这家伙混在一起了吗?"她皱着眉,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痛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亚当没有说话,低着头,苍白的手指绞着衣角,像是在不安。

 

斯内克搭在他肩头的手亲昵地玩弄着他耳边黑色的卷发,另一只手则插在口袋里,阴冷的绿色眼珠看着阿尔弗雷德,里面全是浓烈到粘稠的恶意,仿佛女巫熬煮出的剧毒的浓汤。

 

阿尔弗雷德背后一阵恶寒,却敏锐地察觉到亚当瑟缩的肩膀。

 

他在小心地躲避着斯内克放在他耳边的手指,像是躲避吐着信的毒蛇。

 

他在害怕。

 

他在为着什么事而害怕。

 

"够了。"阿尔弗雷德拉起艾米丽的手,"我们回去吧。"

 

艾米丽点点头,放下杯子准备起身,斯内克却往前走了一步,拦住了他们。

 

"别走啊。"

 

他嬉皮笑脸地凑近艾米丽,呼吸喷在她的手臂上,手指就要碰上艾米丽的肌肤:"不跟老朋友多聊几句吗?"

 

阿尔弗雷德立刻扯过艾米丽,把她护在自己身后。几乎是同时,人群里突然走出几个挂着各种项链的男人,危险地逼近过来,把他们围在吧台的一角。

 

斯内克面上泛起几丝阴鸷。

 

"想走,可以啊。"

 

他打了个响指,酒保立刻会意,推过来一杯龙舌兰。

 

他用下巴示意那酒杯,冷冷道:"艾米丽,你把这杯酒喝了,我就让你们走。"

 

艾米丽愣了愣,目光在酒杯和斯内克脸上来回游弋,紧张起来。

 

阿尔弗雷德握紧了拳头,凶狠地瞪了眼斯内克,抬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请让开。"他看着依然垂着头瑟缩在斯内克身边的亚当,咬牙切齿地说。

 

"不行。"

 

斯内克笑起来:"我要艾米丽喝,又没让你喝,你喝的可不算。"

 

看着阿尔弗雷德阴森可怖的蓝眼睛,斯内克冷笑一声,示意酒保重新推来一杯酒。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满白色圆球的透明封口袋,从里面挑了一粒出来,当着阿尔弗雷德的面丢进酒里。

 

他的眼睛眯起,舌尖舔过嘴唇,像是获得了某种隐秘的满足。

 

"你或者艾米丽,把这杯喝了,"他抬起下巴,"我就让你们走。"

 

艾米丽害怕地拉住阿尔弗雷德的衣角,身体微微发着抖。

 

阿尔弗雷德彻底沉下了脸。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艾米丽不能喝,绝对不能。

 

而他……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黑发男人带着森冷威胁的声音:"如果你碰了……"

 

啊。

 

阿尔弗雷德想起来了。

 

会被揍。

 

他会失望的。

 

所以,他也绝对不能喝。

 

男孩的肌肉悄悄绷紧,拳头在身侧捏得死紧。蓝眼睛警惕而戒备地扫过周边虎视眈眈的男人,像是衡量着对手的野兽。

 

诡异的安静蔓延开来,在这片狂欢的背景里格格不入。

 

谁也没说话,像是一场隐晦的对抗,又像是一桶火药,只等一个火星。

 

突然,有人动了。

 

一个影子冲到了吧台前,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拿起桌上馋了料的龙舌兰,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

 

是亚当。

 

"快走啊!"黑发的男人大喊着,眼中满是血丝。

 

他挡在了阿尔弗雷德他们的身前。

 

然而,下一秒斯内克就一拳把他打倒在地,接着是一脚。

 

"活腻了吗?"他暴戾地喊道:"你这垃圾!婊——"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接着,是肉体摔在地面的闷响。

 

斯内克倒在地上,左脸立刻肿了起来,嘴角淌下一行血来,狼狈不堪。另外几个男人扶起被一拳揍得站不起来的斯内克,立刻握起了拳头围了过来。

 

吧台的酒吧吓了一跳,立刻小跑着窜出了吧台。

 

在他们的对面,阿尔弗雷德站在艾米丽和被艾米丽搀扶的亚当身前,抹去拳头上沾着的血,像是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般甩在地上。

 

男孩的蓝眼睛泛起隐约的血色,慢慢侵蚀着纯净的蓝。

 

"离我朋友远一点,"

 

他举起拳头,唇边扯出一个暴戾而残酷的冷笑:

 

"垃圾。"

 

 

***

 

 

王耀到达Eden的时候,月上中天,已是深夜。

 

酒吧门口排着长队,不少打扮光鲜惹眼的男女挤在里面,一边玩手机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入场。王耀的记忆里残留着部分对于夜店酒吧的描述,毕竟,酒吧里也有社畜。昼夜颠倒应付醉鬼们的酒吧服务生们的怨念可不比加班熬夜的白领们少,有时候还更加深重一些。

 

美貌是快速通行证,王耀是知道的。

 

他有一张非常精致漂亮的脸蛋,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王耀驾轻就熟地直接走到队首,扬起下巴,亮出自己的脸,等着门口保安的放行。

 

然而……

 

"No。"

 

光头的保安操着带口音的英语这样说道。

 

"哈????"

 

王耀懵逼了。

 

难道老子的脸不够好看吗???

 

这人瞎了???

 

"为什么?"他不依不饶地追问。

 

那保安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从他黑色的运动鞋,黑色牛仔裤,有些宽大的黑色卫衣,带点儿婴儿肥的脸颊,圆圆的琥珀色眼睛,一直看到他落在脸颊边的碎发,冷哼了一声,酷酷地嘲讽:"滚回家吃两年奶再来吧,小鬼。"

 

……

 

???

 

王-大恶魔-第一狱之主-邪魅狂狷-地狱第一刺头-耀,魔生第一次,被一个人类嘲讽了。

 

嘲讽内容居然是……

 

小鬼?????

 

老子特么是大恶魔!!

 

王耀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但是,冷静。

 

现在的重点是找到阿尔弗雷德。

 

他深呼吸两次,平复下当场暴揍这个光头大汉的冲动,努力用平静而平和的语调解释道:"不要以貌取人,我成年了,成年都好多年了。"

 

那保安理都懒得理他,松手让进去几个满身香气的金发辣妹,然后拉上隔离带,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王耀看着那几个女孩画着浓妆都盖不住的稚气,不服气地指着她们问道:"你怎么不查她们的ID?她们成年了吗?"

 

那人轻蔑地哼了一声,赶苍蝇般挥了挥手:"赶紧滚,臭小子,再啰嗦我踢烂你的屁股。"

 

说完,他又嫌恶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该死的黄皮猴子。"

 

……

 

辱骂大恶魔还勉强能算得上勇气可嘉,种/族/歧/视可是妥妥的傲慢罪。

 

王耀眯起眼睛,指节握得咔咔响。

 

很好。

 

这人完了。

 

老子记住你了。

 

黑发的大恶魔脑子里转了无数种血腥无比满是马赛克的街头斗殴实景掰头,简直恨不得立刻飞回地狱拿回自己三十米长的小皮鞭把眼前这傻光头连着后头的狗屁Eden抽成战斗陀螺。但他现在回不去地狱,也没有皮鞭,连一天仅限一次的魔法都用在了定位阿尔弗雷德上面。

 

而且……

 

他的目光落在保安西裤上隐约可见一角的手枪,思忖半晌,决定认怂。

 

虽然大恶魔不会被枪打死,但是被打了几枪还活蹦乱跳是肯定要上头条的。

 

鬼知道那群闲得发慌的天使会不会刷推特油管呢?

 

算了算了。

 

王耀恨恨地瞪了那保安一眼,转身,马尾辫甩得气势磅礴,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众所周知,酒吧大门是迎来送往的前门。

 

而这个世界,既然有前门,那就必然有后门。谁说人就一定得乖乖走前门来着?

 

王耀沿着酒吧所在的街道往前走,绕过几个路口,转进一条灯光昏暗狭窄的巷子,便看到了前方亮着灯的堆满了垃圾桶的后门所在。一道厚实的白铁大门紧紧地关闭着,透过冰冷的金属墙面,热烈噪杂的音乐从里面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偶尔夹杂着几声DJ长长的呼哨。

 

王耀试探地拉了拉那道门,发觉那大门是从里面上锁的,根本推不开。

 

凭大恶魔的力量,说不定可以空手撕铁门。

 

但是……

 

王耀眯着眼环视四周,看着那些昏暗潮湿的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隐隐绰绰的人影,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不想上Youtube。

 

他也不想被NASA通缉,更不想变成都市传说引来那群讨人厌的傻逼天使。

 

所以,他只能流浪猫似地蹲在门边的阴影里,小小一团,一边撑着下巴打量着黑夜里的小巷,一边曲起手指隔几秒敲一下大门,指望着某个突然烟瘾发作出来摸鱼的服务生或厨师听见。

 

阿尔弗雷德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要跑来这种地方的?

 

王耀皱着眉,烦躁地用手指戳了戳水泥地面,戳出一堆小坑。

 

乱糟糟的脑子再一次雨后春笋般冒出一个个的小问号。

 

和一群醉醺醺的人类挤在一起用脑门写粪字比和他一起看电影更有趣吗?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阿尔弗雷德的眼睛怎么回事?

 

他和弗朗西斯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不回家?

 

他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他……

 

琥珀色的眼睛看向巷子的角落,瞥到一个脏兮兮的小个子男人做贼似的把皱巴巴的钞票塞到另一个男人手里,然后从那人手里被恩赐般拿到了一个透明小袋子。他浑浊的眼睛爬满血丝,脸颊凹陷,整个人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骷髅。但他捧着那个小袋子,整个人便多了一分活气,像是那不是一只又脏又皱的塑料袋,而是欲望之火,生命之泉。

 

又或者,是小女孩手中最后一根未点燃的火柴。

 

不用看王耀也猜得到那里面是什么。

 

那是人类所能获得的最廉价却也最昂贵的快乐,是神所赐予人类的最慷慨的馈赠,以及……

 

最恶毒的诅咒。

 

王耀本能地反感这个,他憎恶它,连带着也憎恶那些沾染它,被它驯化的人们。他猜测这是因为创造他的怨念有相当一部分来源于东亚的大国,那个曾被毒///品摧毁到几乎命悬一线的古老国家。在那里,孩子们从小就接受禁毒教育,毒///品交易与制作都是重罪,犯罪者面临的是严厉的惩罚,甚至是死刑。然而,即使如此,它依然如伊甸之蛇一般潜行于社会的泥土之下,嘶嘶低语于那些年轻而愚蠢的灵魂耳畔,引诱他们堕落,直到地狱的尽头。

 

人类的心态总是如此有趣。

 

他们总是轻视未来的危险警告,而轻信眼前的谗言蜜语。

 

西方许是未曾经历过那样深重的耻辱与灾难,对待毒////品的态度便轻率得多,甚至轻率到了傲慢的地步。年轻人可以从各种隐晦却丰富的渠道弄到那些让人快乐的毒药,他们沉湎于它,甚至形成了一股为这些毒药镀上糖衣来的声音。

 

然而……

 

王耀冷冰冰地看着那脏兮兮的小个子男人蹲在墙角,颤抖的手指急不可耐地沾着粉末吸进鼻孔,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这些人类不明白的是,所有快乐都伴随着同等的代价。

 

有时它会迟到,却从不会缺席,因为这就是创世之神所定下的规则,所有生命都无法逃离,哪怕是天使与恶魔。

 

但王耀对毒///品的憎恶却又隐约带着另一个原因。

 

那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交易。

 

以人类自由的灵魂去换取神所赐予的廉价快感,那像是一种懦弱的妥协,一种耻辱的投降,又或者……

 

是可耻的背叛。

 

所以……

 

如果阿尔弗雷德沾上了这个……

 

王耀眯起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戳进水泥地面,戳出一个深深的坑洞,周围蔓延出裂纹。

 

那他就完蛋了。

 

老子给他头都拧掉。

 

正想着,突然之间,王耀的手表传过噼啪电流声。接着,那漆黑的表盘骤然亮起明亮到刺眼的橙光,接着跟疯了似的疯狂闪烁起来。

 

怎么回事?

 

被亮光刺得眼疼,王耀手忙脚乱地把手表塞进卫衣袖子里,用衣袖挡住了那些抽风探照灯似的光。

 

橙光,是【暴怒】。

 

阿尔弗雷德的暴怒觉醒了。

 

怎么回事?

 

他发生了什么?

 

王耀蹭地站起身,摸出手机想要查看阿尔弗雷德的魔法定位是否还在此处。然而,下一秒,背后的铁门咔嚓一声响,随后是纷乱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王耀一闪身敏捷地藏进门后的拐角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隐藏起来,只留一双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观察着前方的一切。

 

砰——

 

巨响声里,白铁大门被一脚踹开。

 

几个人连滚带爬地从门里滚出来,还没等站稳便怒吼着挤了回去,举着拳头,像混乱撕咬作一团的鬣狗。那是三四个满身戾气的年轻人,正围殴着一个低着头的男人。接着,又有几个穿着西装的成年男人追了出来,连踢带踹,把这打作一团的人驱赶到巷子里,随后点着烟靠在墙边,看好戏似地看着他们打架。

 

还有一个黑发男孩和一个女孩也被推了出来。对付他们的人少了很多,但明显带着挑逗意味的玩弄,像是野兽扒拉小动物一般。那男孩把女孩护在怀里,用脊背和手臂盖住女孩的身体与脑袋,承受着所有踢打与污言秽语。

 

这群人明显是在针对中间那三个人,尤其是最开始被群殴的那个。

 

穿西装的男人们根本不管事,只是偶尔拉拉偏架,嘴里吐着不干净的话。

 

刺鼻的尼古丁味熏过来,惹得王耀皱了眉。

 

这大概是酒吧里日常的欺软怕硬。

 

王耀没打算管,只冷冷地在黑暗里注视着他们。

 

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身型。王耀原本有些兴致缺缺,毕竟群架实在是没什么看头,闹哄哄的,最简单又毫无技术感的拳拳到肉,如同一群撕咬吠叫的疯狗。尤其是围殴这种操作,被围殴的可怜,围殴的又可笑,实在教人提不起兴致。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中间被围着的那个男孩显然身手不错,甚至让王耀隐隐生出几丝欣赏来。

 

他身手敏捷,爆发力强,且每一击都聪明地打在了人体最脆弱的关节上。那些混混围攻他,看上去仿佛占了上风,但实际上,那男孩护住了自己最重要的身体部分,选择承受那些无足轻重的击打去蓄力,每一击都既稳且狠,让那些卑劣的鬣狗不得不哀鸣着退出战圈。

 

非常聪明的打法。

 

可惜,他只有一个人,再强悍的力量也捉襟见肘。

 

有人捏住了那男孩的金发,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王耀啧啧两身,正要惋惜,却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等一下。

 

金发?

 

昏暗的灯光下,那男孩被抓着头发,不得不抬起头,被淡淡的光线照亮了带着青肿的脸。

 

那是阿尔弗雷德。

 

……

 

草。

 

一股烧灼般的热度从脚底腾地窜上来,像突然爆裂的大火。

 

王耀只觉得大脑空白了一瞬间,接着,便是海啸般汹涌而来的……暴怒。

 

啪——

 

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靠在墙边看好戏的几个男人闻声,立刻警惕地直起身望过去。只见断裂的架子哗啦一声倒在地上,钢制的扶手上几个深深的指痕,仿佛是被人用手生生拧断的一般。

 

阴影中。

 

一个男人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他双眼灿然如金,仿佛蛇类的竖瞳,在黑暗中幽幽闪着寒冷可怖的光。他有一张娃娃脸,穿着打扮像个学生,还留着长发。但是,当他在光影中逼近,那仿佛是一条蜿蜒爬来的黑曼巴,利齿间滴下剧毒的汁液。

 

"是谁?"一个男人吼道。

 

他们人多势众,身上还佩着枪,他们毫无疑问占据着上风。

 

可是,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走近,几乎所有人都无法自控地微微发抖。那就像是面对着一只无法打败的可怕怪物,来自生物本能的僵硬与恶寒顺着脊背爬上来,心脏狂跳,炸起一片竖起的汗毛。

 

还有,恐惧。

 

绝望的恐惧。

 

就仿佛迎面而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猩红地狱里踏着血与火而来的……

 

恶魔。

 

在惊恐的注视里,那人抬起刚刚捏碎了钢铁的手,慢条斯理地一个个按响指节。

 

咔。

 

他抬起下巴,目光一一扫过人群。

 

咔。

 

他伸出舌尖,缓缓舔过露出犬齿的嘴角。

 

咔。

 

"问我是谁?"

 

他勾起一个笑,傲慢而又残酷。

 

"老子是你爸爸。"

 

几乎是瞬间,一个男人反身掏枪,黑色的枪口迅速指向王耀。然而,王耀比他更快。恶魔如黑猫般轻巧跃起,一脚踢飞了男人手里的枪,就势矮下身躲过袭来的铁棍,长腿贴地扫过,在男人倒地的瞬间抓娃娃似地捏着他的领口一转,让另一个人破风而来的铁棍敲中那男人软绵绵的腹部。

 

一口血呕在地上,王耀随手丢开他,如同丢开一块破布。

 

接着,第二个人大吼着冲了过来。王耀轻巧侧身,斗牛士般擦过那人身边,而后单手拎住他的后颈,如同拎着一只轻飘飘的布娃娃一样抡过头顶,狠狠摔在地上。

 

一切都只发生于瞬息。

 

王耀的动作干净利落,幅度很小,像一曲脚步轻悄的狐步舞。

 

然而所有与王耀共舞的人都只有一秒时间。

 

因为,他们只能撑过一秒。

 

运动鞋踩在水泥地板上,每一步,都伴随着一具身体倒地的哀鸣呻吟。王耀踩过地上瘫软的身体与星点血迹,如一只黑猫,缓缓走向阿尔弗雷德。

 

那群混混早被这边的响动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王耀脸上沾着溅上去的血,笑着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灯光在王耀身后,背着光,他的面容全都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明。唯独那双眼睛明亮无比,如同夜行的猫科动物,闪着嗜血而爆裂的的寒光。

 

一片安静,谁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或者,是谁都不敢说话。

 

阿尔弗雷德瘫坐在地上,抬起头,眼光复杂地看向王耀。

 

他狼狈得很,颧骨擦伤,脸颊肿起,嘴角也挂着血丝,身上到处都是脏兮兮的灰尘,白T恤上还印着两个黑色的脚印。

 

那是王耀昨天才帮他洗过的衣服。

 

有他们常用的薄荷香。

 

王耀的目光落在他翻涌着血色的蓝眼睛,还有唇角细细的猩红,浅金色的眸子缓缓眯起。

 

啧。

 

果然。

 

脏兮兮,皱巴巴,像团废纸。

 

但是,他还是他养了这么多天的傻仓鼠。

 

是他的。

 

抬起眼睛,王耀看向那群僵在原地不敢动的混混们,慢慢裂开一个残忍的笑来:

 

"谁准你们动我的人的?"

 

一切结束得很快。

 

王耀实在是太强,这样的实力是碾压性质的,如果要做一个类比,压路机都不够格,大约更接近于轰隆隆碾过来的历史车轮这个级别。这群连下脚都要留三分力免得一不留神踢死了的货色,王耀料理他们也不过是抬抬手的功夫,运动量还不如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

 

不。

 

广播体操的运动量大概还大些。

 

鼻青脸肿门牙锤断的混混们瑟瑟发抖地挤成一团,惊恐地看着桀桀冷笑着逼近过来的王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安静如鸡,仿佛生怕喘个气太响惹到了眼前这个变态,就要被抓着脚脖子拖出去再来一顿暴打。

 

"接下来轮到谁了呢?"

 

王耀弯下腰,笑眯眯打量着眼前惊恐的脸。

 

他现在有点兴奋,还有点怀念。

 

眼前的场景让他想起了他在地狱血花四溅激情燃烧的青春年月,还有终于干回老本行的舒畅安心。可惜,他的小皮鞭还在地狱,不然可以更……

 

"算了,耀。"

 

身后,阿尔弗雷德扶起惊魂未定的亚当与艾米丽,出声叫住了王耀。

 

眼前的王耀有些陌生。

 

他所熟悉的王耀是骄傲又温和的,会笑,也会吃惊,睡着的时候像个无辜而又可爱的孩子。可是眼前的王耀,危险而又暴戾,身上沉着阴冷疯狂的血气,像是……

 

像是他梦里的那个人。

 

阿尔弗雷德有些不安。

 

他想要王耀变回来。

 

那些垃圾不值得让他的王耀脏了手,脏了眼睛,脏了……心。

 

听了阿尔弗雷德的话,王耀眨眨眼睛,叹了口气,"看来你们很幸运啊,小垃圾们。"

 

他拍了拍手,直起身,连看也懒得再看地上那堆人一眼,慢慢用拇指抹去脸颊上沾着的血。

 

眼见着王耀网开一面,混混们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包括一张脸肿成猪头的斯内克,一起逃命似的尖叫逃开。

 

像一群鸡。

 

王耀脑子里窜上这么个比喻,自己被自己逗笑了。

 

正想着,突然之间,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背后打了过来。

 

王耀一愣,转过身,眼睛立刻被那白光刺得生疼。抬手挡住那光,他艰难地眯起眼睛,试图从指缝中看清楚那光里走出来的人影。

 

喀啦。

 

手枪上膛的声音。

 

几道黑影站在光前,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们四人。有什么刺耳的声音尖啸而起,伴随着不停闪动的红蓝光,十分熟悉。

 

是什么来着?

 

待到回忆起那是什么,王耀脑子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背后炸起一片鸡皮疙瘩。

 

卧。槽。

 

大意了。

 

眼前,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用手枪瞄准着他的脑门,声音透过对讲机冷冰冰地传了过来——

 

"不许动。"

 

"LAPD*。"

 

TBC

 

*LAPD:洛杉矶警署


 

***

这篇其实算是我自己图爽搞的,所以我偷偷塞了很多宗教梗私货。因为有些私货比较难察觉到,考虑到整体的观感,所以我先写下来吧

1.米所住的小镇叫Apple Valley,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美国村庄,就在洛杉矶市外一小时路程的地方。但是和文里富庶美丽的Apple Valley不同的是,真实的Apple Valley其实比较荒芜和贫穷。文内的Apple Valley更接近于洛杉矶威尼斯海滩附近的富人区风景。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设定……因为,苹果!诱人堕落的原罪之果啊哈哈哈

2.酒吧线:这个大概比较明显,误入歧途的朋友亚当Adam,引诱他堕落的斯内克Snake,发生冲突的酒吧Eden伊甸园

3.LA :酒吧和被捕后的故事都发生在洛杉矶LA,Los Angeles。LA有个外号,也叫天使堕落之城。

4.这篇里描写耀耀时主要用了蛇和猫这两种形容,其实是偷偷影射的中国古代的蛇崇拜(伏羲女娲龙)和古埃及的猫崇拜。都是不同于基督教背景的人类的古神崇拜,本文以基督教世界观展开,这个设计是我特意写的。目的嘛,暂时不能说哈哈哈哈哈

我就是我,是塞私货十级选手!

第四章剧情量真的非常大,金钱两个人的真实身份都会在这一章爆出来。目前米米已经明白自己的喜欢了,所以解决完【暴怒】,【嫉妒】与【淫欲】即将上线。因为中途为了完善逻辑加了很多剧情,所以这文现在章节控制有点失控,写得也比较糙……等到完结以后我大概会大修一次,现在就让它这么自由自在地糙着吧

 

下章预告:

耀耀铁窗泪,哥哥上线,米米吃醋,恶魔二人组开始花式秀技能搞事

超A王哥即将上线

以及,大概这章真的会有中下下下【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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