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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茶组】雪盲(下)

国设,好茶组

之前的1024fo点梗 @酒无 :失明,过程死虐,结尾糖

 

🌟是刀,是大刀

 

🌟本篇涉及鸦二和近代战争,不代表任何立场

 

🌟请谨慎避雷!


主线时间设定为八国联军侵华之后,民国之前

参考书籍:《天朝掠影》《阿美士德使团访华记》

BGM:Low Light ⬅️ 全文基调 

上篇: 雪盲 上

 

 

***

 

王耀不愿见亚瑟,这是常事。

 

他讨厌他,便总想着法子避开他。亚瑟自我惯了,对待王耀也有点逆反心理,每次他越是拒绝,亚瑟便越是要反着来,闹得血淋淋也不在乎。这次听到王耀眼睛看不见了,亚瑟说什么也要来瞧上一眼。

 

宫里头当值的太监知道眼前这位绿眼睛的洋大人得罪不起,便也没拦着,叫了个小太监领着亚瑟一路往王耀的寝宫去。

 

每一次踏进紫禁城,亚瑟都不得不承认,他为这座巍峨的宫殿而惊艳。

 

皇家禁制,紫薇星落,代表着无上皇权的紫禁城像是收集了东方世界所有的色彩,从花鸟虫鱼山河湖海,到天地云土金木水火,王土之下的每一寸颜色都被收拢于匠人的手下,然后精心甄选出美得最纯粹的,合着心血点染出这一片绝尽人间富贵的宫室来。

 

那是种堂皇到灼伤眼睛的美,太过锋芒,以至于教人看了便生出嫉妒来。

 

亚瑟曾经研读过一些东方的书籍,那些晦涩难懂的方块字里,有一句话他颇为喜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有些东西,愈是灿烂美丽,便愈是遭人憎恨;愈是锋芒毕露,便愈是容易招来摧折非难。

 

比如这个国家,比如这座宫殿,比如……那个人。

 

宫里是不准走马的,亚瑟进了前殿便不得不下马,由小太监引着往里走。

 

宫道早被宫人扫干净,只有石板的雕花里嵌着点脏兮兮的碎雪。往日金红画栋被白皑皑的雪盖着,那锋芒毕露的富贵气淡了点,原本皇宫巍峨庄严的气派便出来了,竟然教人看出几分肃穆威严。

 

亚瑟跟在弓着腰的小太监身后,绿眼睛无聊地看着他帽子后头一晃一晃的红色翎尾与长长的辫子,马靴嗑着地板哒哒直响。

 

他一直都不喜欢紫禁城,也不喜欢紫禁城里头的人。

 

从前他只觉得这是个布景华丽的戏台子,人人都在里头绷着面皮端着架子唱念做打,戏唱得不错,却没有一丝活人的真气儿,自然也看不到一点儿真心。

 

他冷眼看着这宫里人来人往,只觉得可笑,又觉得吵闹。

 

但这次不同。

 

细细薄雪下,往来的宫女太监面上都蒙着一层沉沉的死气,仿佛这雪都落进了他们黑沉沉的眼睛里似的,瞧人时目光都冷得很,像死人的眼睛。

 

鎏金屋檐上雕着振翅欲飞的凤凰作为镇檐兽,鸟喙尖尖,覆满白雪。稀薄的日光从凤凰的翎羽上落过来,白惨惨的,刺得抬头张望的亚瑟眯了眯眼睛。

 

戏台塌了。

 

他暗暗想。

 

这是一座坟墓。

 

爬满了僵冷的死魂灵。

 

王耀依然住在那个偏僻的小院子。

 

门前没人扫雪,厚厚地积了半尺高,洁白无暇的一片新雪。小太监没在意,亚瑟也没心疼,两个人大剌剌地踩了上去,咯吱咯吱地踩下几个脏兮兮的脚印。

 

大约是怕亚瑟等急了,小太监哈着腰小跑着上台阶,从衣摆下头摸出一把黄铜钥匙,随手用衣袖拂去铜锁上的雪,哆哆嗦嗦地开锁。

 

"大人,您请吧。"他推开门,点头哈腰地冲亚瑟行礼。

 

亚瑟冷眼瞧着那虚虚扣在门环上的黄铜锁,鼻间喷出一声厌烦又憎恶的冷哼来。

 

这个狼狈得苟延残喘的王朝身躯半腐却不肯死,便把虚弱的国灵用一把铜锁锁在宫里,期望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延续这人心所向皇权天授的假象。

 

堂堂一国体现,自由却掌握在一个畏畏缩缩的阉人手上,何其可笑。

 

亚瑟瞧他们一眼都觉得烦,便挥挥手示意他自便,随后自己走进宫院里去。

 

院里照旧没什么人,石盆里的莲花早就枯萎了,干瘪嶙峋的枯枝积着雪,毫无一丝生气。亚瑟踏着雪径直走到宫室前,用手拂去肩上的碎雪,摘下黑色的手套,轻轻敲响了宫门。

 

吱呀一声,积着灰的朱红大门打开,一个眼神空洞的宫女探头出来。她黑沉沉的眼睛看了眼亚瑟,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小太监,缓缓点头,让开身子请亚瑟进去。

 

宫殿里暗沉沉的,只点着两盏油灯。

 

久不通风,空气里都是闷闷的灰尘气味。铜炉里燃着阴靡的残香,袅袅烟雾被窗缝外漏进来的日光照亮,像是破庙僧室里为孤魂野鬼点的引魂香。王耀就坐在塌边,黑发披散在肩头,半个身子盖在锦被下头,正披着薄毯发呆。

 

他瘦了很多,比上次见面时还要瘦,脸颊都凹陷了下去。

 

一圈白纱绕过脑后蒙住了他的眼睛,白纱下露出一截小巧挺翘的鼻尖与尖尖的下巴,让他整个人都显出一种病态的柔弱可怜来,像是一个泡沫,碰一碰就会消失不见。亚瑟的目光从他搭在被子上瘦骨嶙峋的手腕,转到他眼前的白纱上,只觉得他苍白得可怕,皮肤几乎与那白纱化在了一起。

 

亚瑟的心揪了起来,酸涩地疼。

 

"怎么搞的?"他沉声问。

 

王耀听到他的声音,侧着头,把耳朵对着他的方向,平淡地说:"你还是来了。"

 

亚瑟懒得与他打太极,绿眼睛含着警告看向一旁的宫女。

 

"大人昨日在廊边看了一天的雪,今儿眼睛便看不见了。太医说这是雪盲症,着大人不得见光,好生将养。"宫女垂着头漠然答道。

 

亚瑟心头火起,想问问王耀看了一整天的雪为何无一人去劝阻,但话未出口,便自己咽了下去。

 

这宫里没人在意王耀,他们只吊着他的命,用他来吊这王朝的命。

 

而亚瑟是所有人里最没有资格为王耀说话的人。

 

因为正是亚瑟柯克兰,把王耀一步步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第一次的战争之后,亚瑟满载而归。女王非常满意,与亚瑟一同清点所获得的诸多特权与财宝珍玩,啧啧赞叹着古老东方另人目眩的财富。然而,胜利的快感慢慢消退,注视着东方的眼睛再次染上蠢蠢欲动的饥饿与贪婪。

 

她想要更多,而他也是。

 

但王耀太倔强。

 

他无法被打倒,也不肯屈服,看着亚瑟的眼睛满是燎原的仇恨。亚瑟知道自己无法像得到印/度那样得到他,也无法像征服美洲那样征服他。他甚至有种隐隐的预感:谁也无法得到王耀,他注定不会属于任何人。

 

为此,亚瑟焦灼不安,辗转反侧。

 

长久的不被满足的渴望早已让最初的向往扭曲成病态的占有欲,但这占有欲也无法被满足。无法被满足的欲望是灼人的火焰,烧得人几欲发疯。

 

女王陛下发现了他的异状。

 

披着黑纱的女人摇着扇子看向舞会里闷闷不乐的亚瑟,柔软的手指拂过他的肩膀,为他递上一块蛋糕。

 

"一口吞不下的蛋糕,那就分而食之。"她的声音如同一个温柔的祖母,说的话却让人发寒:"得到尽可能大的一片,可比什么也得不到要强得多。分享是上帝赞美的美德,不是吗?"

 

亚瑟接过她手里造型精美的蛋糕,双眼盯着她黑纱后的眼睛,一口一口慢慢地把鲜美的奶油吞了下去。

 

很甜。

 

他舔去唇边的果酱。

 

她说的没错。

 

得到尽可能大的一片,也好过什么也得不到。

 

他找到了弗朗西斯,商议一同东行,再次打开东方宝库的大门。弗朗西斯欣然应许,很快便点齐船舰。

 

亚瑟在那个男人紫罗兰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贪婪而嗜血的光,像一只黑暗中窥伺猎物的豺狗。

 

他知道,他的眼睛里是一样的。

 

王耀从未看错他。

 

第二次的战争结束得同样很快。参与的不仅是亚瑟与弗朗西斯,还有试探着分一杯羹的阿尔弗雷德与伊万。西方的强盗们披惯了绅士的皮囊,自然不愿让身上野兽的血腥味熏了鼻子。他们找到了各自的借口,以"正义"之名对着虚弱的东方帝国点燃了炮火。

 

亚瑟再次穿着马靴举着佩刀走进紫禁城时,他在那间小院里找到了王耀。

 

这一次,逃亡的皇室依然没有带走他。那个男人坐在廊下,黑发披散,唇角流着血,一身可怖的伤痕。

 

亚瑟没有伤他,弗朗西斯也没有。

 

那是王耀自己划下的伤痕。

 

他知道自己的国家正在遭受苦难与侵略,他感知着身体的阵痛,然后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宫殿里,用碎掉的窗玻璃把自己划得鲜血淋漓。

 

他在感同身受,他在忏悔与赎罪,因为人民受难,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根手腕粗的铁链将这位存续了数千年的古老国家锁在了宫里,连宫门都走不出去一步。只因他曾抗争,他曾反抗,他曾企图改变懦弱的皇权。

 

看着那人空洞的眼睛,亚瑟沉下脸,用刀砍断了那根铁链。

 

王耀已经太虚弱了,他连站着都不稳,面色灰白。但他依然站着,面对着闯入皇宫的两个西方强盗,用手扶着斑驳的红柱,一点点挺起自己的腰来。

 

亚瑟看着他,只觉得那熟悉的烧灼感又来了。

 

愤怒,痛苦,暴虐,还有悲哀,无数种情绪在他的大脑中盘旋嘶鸣,叫嚣着要征服,要拥有,要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一点点吞吃入腹,才能缓解心口难解的疼痛。

 

他举起刀,用刀尖指着王耀的胸膛,冷冷道:"别反抗了,臣服吧。"

 

王耀看着他的眼睛,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弗朗西斯,嘴角扯了扯,像是用尽了力气似的,扯出一个艳绝的微笑。

 

"绝不。"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亚瑟心道不好,忙撤手收刀,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王耀往前迈出一步,迎着刀尖而来,把那柄闪着寒光的长刀没入自己的心口。

 

血溅上亚瑟的脸颊和眼睛,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王耀迎向刀尖的笑容那么美。

 

他的心却莫名地疼起来。

 

国家体现是不会被一柄钢刀杀死的,这不知是王耀的幸还是不幸。亚瑟白日里同弗朗西斯去抢夺财宝,去逼迫清廷签订合约,到了晚上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细心照顾昏迷着的东方帝国。这样的行为如此分裂,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这并不是大/英/帝/国想要做的事,而是亚瑟柯克兰的一厢情愿而已。

 

弗朗西斯来看过王耀几次。

 

浪荡的法/兰/西体现从不吝于表达他对王耀美貌的赞美,肉体的享受在他们这样的人之间早已是常事,弗朗西斯对待王耀却格外慎重,以至于他从未对他逾越雷池。

 

亚瑟后来问过他为什么。

 

那个男人眨着他那漂亮的紫罗兰色的眼睛,笑着调侃道:"你看他的眼神都快把他烧穿了,我可不想从大/英/帝/国大人的嘴里抢肉吃。"

 

"更何况……"

 

弗朗西斯摇了摇高脚杯里的红酒,懒洋洋地笑:"你没看到他的眼睛吗?哥哥我可不想被这样的一双眼睛记上一辈子。那一定……是很可怕的事。"

 

弗朗西斯是个很聪明的人,很多时候他都能说中事情的本质。可惜那时的弗朗西斯没提醒过亚瑟,亚瑟也浑然不觉。

 

他只是想要从王耀身上分得更多的东西。

 

他只是想要更多的,他的碎片。

 

王耀伤好之后常常一个人发呆,或是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手腕上残留的铁锁的红痕。亚瑟早已习惯他这样不理不睬的态度,便只是在一旁看着他,时不时提起那些难堪的条款,换来他的怒气。

 

只有在生气的时候,王耀才肯让亚瑟看到自己的一丝活气。

 

亚瑟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伤害,被伤害,掠夺,被掠夺,直到王耀死去。

 

他以为他在等死。

 

但那个晚上推翻了这一个假设。

 

满身伤疤的男人披散着头发,手臂环上亚瑟的脖颈,颤抖着把自己的嘴唇送到了亚瑟的唇边。这一幕亚瑟曾肖想过无数次,但真发生的时候,他却冷静得可怕。

 

"你想要什么?"他握住男人细瘦的手腕,绿眼睛冷冷地望进琉璃色的眼底。

 

王耀垂下眼眸,让睫毛遮住瞳仁,一副乖顺的样子。

 

"请你教我。"

 

他的声音轻轻颤抖。

 

"请你教我……这个时代的规则。"

 

亚瑟垂目看着他的发顶,忍不住伸手撩起他鬓边的一缕黑发捏在指尖把玩。王耀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能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不需要抬起他的下巴亚瑟也能猜到他用这幅乖顺的模样遮住了什么。

 

他的眼睛。

 

厌恶的,仇恨的,不肯屈服的眼睛。

 

但亚瑟并不在意这些,他从不放弃任何可以得到的好处。于是,他把那缕黑发绕在指尖,低头吻上了那双他肖想过无数次的唇瓣。

 

王耀是个好学生。

 

可惜这个王朝已经无可救药,他的努力不过是杯水车薪。

 

亚瑟和弗朗西斯向世界证明了东方神国的衰败,血腥味引来了更多的豺狼。他们狂欢般成群结队地来到东方,抢夺着这个虚弱国家的一切,分食着这个帝国庞大的躯骸,争先恐后,唯恐少咬了一口。

 

没有人再传颂东方赛里斯的强大美丽。

 

他们只觉得他孱弱,只觉得他软弱。

 

然后踩着他的鲜血高呼正义万岁。

 

亚瑟看着王耀再次被踩进泥里,旧伤未愈的身上又添上新的血色。他没有救他,因为这本就是国家的真相,没有谁能救谁,只有永恒的利益与残酷的威吓。他挤在纷至沓来的人群里,试图从这个虚弱的男人身上挤出更多的好处。只有在深夜里,当人们散去,他才能悄悄走到昏睡着的那人身边,摸一摸他被血染湿的头发。

 

王耀后来变得很乖,也很安静。他消瘦下去,不爱说话,像个乖巧的人偶。

 

于此同时,世道更加地动荡,有什么隐隐的力量蛰伏于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之下,就要破土而出。

 

亚瑟分不清这是王耀的把戏或是某个意外,他只是每次走进那个破败的小院子,没话找话地看一看王耀,与他说说话。

 

哪怕他什么也不肯说。

 

哪怕他依然讨厌他。

 

遣走那另人讨厌的宫女,亚瑟慢慢走到床边,坐在椅子上。

 

"你看雪,是因为我吗?"

 

他努力让自己笑,但声音却泄漏出一丝苦涩:"你让自己盲了,是为了不见我吗?"

 

被遮住眼睛的王耀看起来非常地温和,褪去了国家的气势,便像个普通的病入膏肓的青年。

 

他闻言愣了愣,随即轻轻笑了一下。

 

那笑很轻,却很温柔。

 

亚瑟第一次看到他在他眼前这样笑,一时不由得愣住了。

 

"亚瑟·柯克兰,"王耀轻轻地说:"我就要死了。"

 

"什么?"

 

王耀没理他,而是继续说下去:"曾经有一块宝玉,人们把他雕成玉玺,作为帝王的象征。那玉玺上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既寿永昌,谁不想既寿永昌呢?我曾看着它流转于无数帝王手中,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既寿永昌。他们都鼎盛而衰,最终归于死亡。"

 

王耀的气力不足,他咳了起来,唇角溢出血沫。

 

亚瑟伸手过去为他顺气,却被王耀推开了。

 

"所有人都要死,国家也不例外,这是天命。"王耀擦去嘴角的血,淡淡道:"可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所以,我要在天命之前杀死我自己,换来一次重生。"

 

"所以,亚瑟,"他把蒙着白布的眼睛对上亚瑟的方向,像是说着祝福似的,一字一顿地说:"我要死了。"

 

亚瑟从未体会过死亡,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于是他只能默默地看着王耀。

 

他突然有点庆幸王耀盲了,因为他不用再担心王耀看见他的眼神,他便能用他所想的目光来看着他。

 

"太医诊断我雪盲,其实,在昨天看雪之前,我就已经看不见了。事实上,从5天前开始,我就已经尝不出味道了……"王耀絮絮叨叨地说着,亚瑟从未见过他如此健谈,他也不想要打断,只是静静地听。

 

很久之后,王耀没什么话可说,便闭了嘴,靠在床柱上。

 

亚瑟看着他隐隐泛着青黑的指尖与满是伤痕的手腕,突然想起初见时,碧丝柳下,这双手捻碎茶叶撒在腾腾水雾中,皓腕如雪,美得如同价值连城的白瓷。

 

那时他曾悄悄地幻想某一日能握起这双手,将亲吻印于手背之上,换得东方美人的一丝笑意。

 

如今荏苒近百年,昔日美人形容枯槁,终于对着他露出一丝笑来。

 

却是他毁了这双手。

 

"我还会再见到你吗?"垂下眼,亚瑟轻轻问。

 

王耀点点头,道:"或许会。"

 

"你……"

 

亚瑟咽了咽喉间的涩意,问道:"你恨我吗?"

 

"恨你?"王耀重复了一遍,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我不恨你,亚瑟。"

 

还没等亚瑟高兴,那个黑发男人接着说道:"我只是讨厌你。"

 

"这有什么区别?"

 

"恨是因为你做的事,但你所做的是任何一个国家都会为自己做的事,所以我不恨你。"王耀用指甲抠着锦被上的刺绣,"所以我讨厌你,因为你是你。"

 

胃部隐隐作痛,有火焰在心底炙烤。

 

亚瑟握紧了拳头,终于再次问出困扰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那个问题:"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

 

王耀垂着头,很久没有再说话。

 

亚瑟坐在那里看着他苍白的侧脸,良久,深深叹了口气,拿起帽子站起身。

 

他知道这就是最后了。

 

他永远得不到他的答案。

 

临出门时,王耀突然叫住了亚瑟。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我看到了什么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一吹就会散去。

 

亚瑟侧过头看向他的方向,只见黑发的男人仰着头看向床顶,姿态如同仰头看着天空落下的雪花。

 

"我看到了我。"

 

他慢慢地说:"我看到了站在夕阳里,被夕阳染红的我自己。"

 

亚瑟看着他,最后一次描摹着他的模样,然后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进风雪里。

 

小太监在门口哆哆嗦嗦地等他出来,待亚瑟出了门,便走过去,将那把黄铜大锁再一次锁上。

 

北京城又开始下雪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堆积在才扫过的宫道上,慢慢地把一切染成白色,如同一场静默的哀悼。

 

亚瑟出宫时,最后一次回头看向紫禁城。

 

遍地的白雪反射着明亮的日光,那么纯净的白,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知道他不会再来。

 

因为,他想要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后来,亚瑟深陷欧洲的纠葛,重心不再放在远东。他听说在那场大雪之后,王耀在紫禁城里消失了。没有人找得到他,像是这个活了五千年的国灵从未存在过。清廷将这个消息瞒了很久,但他们再也找不到人为自己吊命了。

 

又过了几年,亚瑟在下午茶的间隙,看到了来自中/国的新闻。

 

有人推翻了腐朽的清廷统治,废除了帝制。那片荒芜的土地上爬出了崭新的藤蔓,脆弱,却又真实,充满崭新的希望。

 

亚瑟随手翻开报纸,在看到照片的瞬间猛地坐直了身体。

 

那是一张革/命/者的合影。照片的角落,一个留着半长马尾的青年男人穿着与其他人差不多款式的中山装,冲着镜头温和地微笑着。

 

亚瑟用指尖触摸着黑白图片上那人舒展的眉眼,心脏像是高空坠落,突然稳稳地落到了地面。

 

那是王耀。

 

那是……涅槃重生的王耀。

 

空气里的茶香浅浅,午后阳光温暖而明媚。

 

他捏着报纸,对着照片里他从未见过的如此鲜活的王耀,慢慢露出一个微笑来。

 

"好久不见。"

 

 

***

 

"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脱欧?"

 

新年酒会上,喝得脸颊红红的王耀挤到亚瑟身边,用手肘顶了顶他的侧腰,琥珀色的眼睛带了点贱兮兮的调侃:"弗朗西斯等得头都秃了。"

 

"他头秃不秃管我P事!"亚瑟涨红了脸,气呼呼地推了推王耀:"日期不是都定下来了吗?大过年的,您老人家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哦……"

 

王耀挑了挑眉,随手往亚瑟的威士忌里丢了颗樱桃:"混不下去了记得来找我,爸爸带你吃香喝辣。"

 

"还有,"王耀竖起一根手指:"乖一点,别老跟着阿尔弗那个混蛋到处搅屎了,你要有点日落西山的自觉。"

 

"你才日落西山,你全家都日落西山!"

 

王耀耸耸肩,冲亚瑟比了个心。

 

"日落也没关系,爸爸爱你。"

 

暴躁的英/国体现打了个酒嗝,冲王耀竖了个中指。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大雪。

 

彩灯照亮莹莹雪地,整个世界都笼进了铺天盖地的白色中,像是小女孩的水晶球里白色的童话世界。

 

王耀端着酒杯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白雪出神。

 

"一场大雪啊。"

 

他轻轻感叹。

 

亚瑟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黑发下的侧脸,心念一动,突然伸出手,用手掌遮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太久,小心雪盲。"他提醒道。

 

王耀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刷子一样扫过亚瑟温暖干燥的掌心,像是挠在心上的羽毛,毛茸茸的痒。

 

他抬起手握住亚瑟的指尖,轻轻把他的手拉了下来。

 

黑发男人暗金色的眼睛带着笑意看向身后男人的绿眸,像是穿透百年的沧海桑田,让西装革履的东方巨国对上了那个踌躇满志在树下行礼的西方来客。

 

"来谈谈贸易吗?"王耀勾起一个微笑,"背着阿尔弗雷德的那种。"

 

亚瑟眯起眼睛,手指勾上王耀的掌心,将自己的威士忌碰上了王耀的葡萄酒。

 

"愿闻其详。"

 

 

END


***


激情速打,爆肝搞完。

其实我的国设一直都很清奇,因为我一直认为,国家体现们是同时具有国家性质和人类性质的。他们作为国家有着自己的责任感与使命,作为人类又有着人类的喜怒哀乐。因为人类的情绪总是束缚于国家的责任之下,所以我脑中的国设的他们总有种分裂的矛盾感。

这篇我其实算是一时激动打下来的。百年前初见时,日落西山的东方帝国遇见了冉冉而起的日不落,而百年后,涅槃重生的耀耀与经历衰落后想要东山再起的眉毛碰杯,一起一落,最终都归于今日。这大概就是我想要表达的东西。

其实我挺紧张的,因为这段历史毕竟敏感,怕自己写得不好,又怕自己碰了雷区(比如美化战争/丑化角色)。这篇或许更多的我在写耀耀的经历,我心中的耀耀是苦的,但他也是坚韧而强大的。他有很多的缺点,但他从不屈服,从不认命,哪怕要杀死自己,他也要涅槃而生。而眉毛,眉毛是个非常现实的利己主义者,下手狠且准,但他常常又带着奇妙的细腻和悲悯。我总觉得他是那种,一边痛惜美丽的事物的毁灭,一边又会尽力从这场毁灭中争取利益的人。

嘛,啰嗦这么多,抱歉啦。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如果有觉得哪里不对或者写得不好请务必告诉我!真的!我会超级感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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